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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暴風”消散:一家昔日風口公司的荒誕終場

日期: 2019-06-2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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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“暴風”消散:一家昔日風口公司的荒誕終場?

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2019-6-27 青野鴻蒙


? ? 文|萬珮 薛小麗

和樂視、ofo一樣,暴風集團的故事并不令人感到意外。這些故事有一些共同點:它們看似都不符合商業(yè)規(guī)律,在資金豐沛的時代被推上了資本的高地,卻又在資本撤離時從高處跌落。

最初,局中人沉浸在資本帶來的幻象中,滿腔熱血。2015年,暴風CEO馮鑫在接受《每日經(jīng)濟新聞》采訪時滿懷對未來的信心:除了播放器、VR(虛擬現(xiàn)實)等,暴風還要做互聯(lián)網(wǎng)教育、醫(yī)療甚至金融業(yè)務。當整個生態(tài)可以影響1.5億人,它的規(guī)格就可以媲美BAT,暴風將有機會追趕樂視和優(yōu)酷。

而今,2019年6月的發(fā)布會上,只有五六把塑料椅,十幾家媒體,寥寥幾個嘉賓,臺上站著的馮鑫正代表暴風,發(fā)布暴風影音的最新版本“暴16”。

但已經(jīng)沒什么人關注這款PC時代的播放器巨頭,現(xiàn)場甚至沒有安排人帶頭鼓掌。整場發(fā)布會不到一個小時,匆匆結束后,員工和記者們相繼離開。

暴風TV在全國有22個大區(qū),每個區(qū)10到20人,這近四百名員工已經(jīng)半年沒有拿到薪水。他們從江蘇、陜西、浙江等各地多次前往深圳、北京討薪——為了省錢,每個分區(qū)只能派一兩個人作為代表。

暴風集團市值相比高點時已經(jīng)跌去九成以上,已經(jīng)無力承擔自己的債務,馮鑫的上市公司股票,早已經(jīng)全數(shù)被質押或凍結。員工甚至希望公司盡快破產(chǎn)清算,因為這可能是他們“拿到被欠工資和報銷的唯一機會?!?/span>

熟悉資本市場的人士稱,目前的情況下,由于暴風、ofo等新經(jīng)濟公司輕資產(chǎn)等特點,比較難重整。暴風最壞的結果是破產(chǎn)清算,“如果用傳統(tǒng)的會計方法做重整,無形資產(chǎn)會有非常大的折扣?!?/span>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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暴風還有出路嗎?

一切的壓力與責任都聚集在暴風掌舵者馮鑫身上,可他能做的,也只是對投中網(wǎng)商業(yè)深度苦笑著擺擺手說道,“我們都已經(jīng)這么慘了。暴風是一家上市公司,有什么新的情況會及時更新公告?!?/span>

TV倒了

5月20日,暴風智能風迷幫總經(jīng)理劉蘋在員工群中發(fā)了一條通知,“由于融資進度問題,公司決定所有人員遣散,后續(xù)問題公司統(tǒng)一回復。請通知每個同事。有疑問可與耀平總溝通,收到回復。”

風迷幫負責在線下銷售暴風TV產(chǎn)品。2015年7月26日,暴風科技宣布與日日順、奧飛動漫、三諾數(shù)碼影音成立合資公司進軍互聯(lián)網(wǎng)電視行業(yè)。同年12月,暴風發(fā)布首款超體電視。暴風TV一度為集團貢獻80%的營收,馮鑫說這是要“All for”的業(yè)務。

如今,一聲令下,公司銷售團隊幾乎全部解散。整個過程里,暴風幾乎沒有負責人出來,通過正式通告或郵件告知公司的資金和具體經(jīng)營狀況。暴風TV的線下團隊分散在全國各地,與總部一直處于弱連接狀態(tài),全靠大區(qū)總經(jīng)理上傳下達。

在一次又一次和公司中高層溝通無果后,員工秦宣覺得他們被拋棄了,“就像沒娘的孩子?!绷硪晃徽憬瓍^(qū)的員工王霞稱,從大區(qū)總經(jīng)理到暴風TV CEO劉耀平的態(tài)度都是“不反對員工通過法律手段維權,但也不支持員工站到公司的對立面”。

如今的暴風TV僅剩下一些研發(fā)人員,但他們的日子也不好過。一位知情人士說,“靠暴風的廣告收入已經(jīng)養(yǎng)活不了團隊,他們現(xiàn)在開始做軟件外包?!?/span>

TV業(yè)務的倒下,意味著暴風失去了最后的籌碼。

一位熟悉資本市場、和暴風有過密切接觸的人士告訴投中網(wǎng)商業(yè)深度,如果要重組或融資,暴風最大的價值在于TV業(yè)務,“前幾年它在電視、智能投影儀上做了不少研發(fā),如果現(xiàn)在立刻開始找買家,應該還是會有人愿意接盤。”

6月3日,投中網(wǎng)商業(yè)深度以內(nèi)部員工身份詢問劉耀平,他表示,目前還沒有離職,在善后,但“公司賬面上一分錢也沒有了,無法解決欠薪問題?!?/span>

暴風TV曾是一個很有戰(zhàn)斗力的團隊。秦宣回憶,由于線下團隊大多來自創(chuàng)維、康佳等傳統(tǒng)彩電企業(yè),有經(jīng)驗、有渠道,再加上暴風那時“兜里還有錢”,小米還未開始注重線下渠道,所以一年時間就迅速把銷量做上來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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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6年雙十一,暴風TV奪得電視品類天貓雙11的銷量冠軍,總計售出110317臺。那時,郭臺銘想用幾十億來收購暴風TV,劉耀平都覺得“錢太少”。

沒人說得清危機是什么時候開始的。線下團隊的路易想起,2018年四、五月份,線下賣得很好的一款55寸電視機,突然被通知要放到線上賣,價格比平時給經(jīng)銷商的要低幾百塊錢(線上價格為1999元,線下為2300、2400元左右)。部分此前已經(jīng)購貨的客戶對此有很大意見,把錢退回去了,總部給的回復是線上回款快,“那時資金緊張應該就已經(jīng)出現(xiàn)了?!?/span>

但線上賣貨沒能解決問題。此番調整后,不僅線下滯銷,線上也賣不動,機器都積壓到京東、天貓的倉庫。

人人都以為可以打勝仗的時候,便很難有人注意到,眼前的每一次勝利,都可能帶來更大的虧損。暴風還是“小樂視”、市值還是300多億的時候,這算不上什么危機,但當市場上熱錢越來越少,樂視模式一朝破滅,暴風也走到了盡頭。

暴風集團財報顯示,暴風智能2018年虧損額進一步擴大,增至11.92億元,2017年虧損額為3.2億元。

資本深淵

馮鑫不止一次坦白,自己對管理、金錢和資本規(guī)則沒有概念。但他始終沒能通過雇傭“合適“的CFO等來彌補這些短板,最終為公司埋下了諸多財務“炸彈”。

站在2015年5月300多億市值的高點,暴風決定向“全球DT大娛樂”戰(zhàn)略轉型,將VR、體育、電視作為未來的主力方向。為了快速將生態(tài)搭起來,馮鑫的策略是快速收購。2016年3月,暴風發(fā)布公告稱,計劃支付31億人民幣,通過定增等方式收購影視公司稻草熊影業(yè)、游戲公司立動科技、游戲發(fā)行公司甘普科技的股權和團隊。

彼時,“影游聯(lián)動“的風潮正在席卷A股。馮鑫最初的計劃是一面收購這三家公司,撐住市值;另一面以此為由頭,在二級市場做定向增發(fā)募資??上?,2015年股災后,證監(jiān)會大力推進“脫虛向實”,加強對國內(nèi)一級市場影視類公司的資金監(jiān)管。審查趨嚴下,這一計劃的實施難度劇增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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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6年6月,暴風上市后的首次定增申請被證監(jiān)會否決。更得不償失的是,因為上市后一直忙于收購,公司錯過了2015年股價高點做股票增發(fā)融資的最佳時機?!肮蓛r最高時,我們是主角,卻表現(xiàn)得像個吃瓜群眾。”馮鑫曾如此自嘲。

2015年到2019年,暴風前后共三次提出定向增發(fā)融資計劃,均未獲批。馮鑫后來反思稱,失誤主要在于,“自己和團隊對A股資本市場是零經(jīng)驗,對不同屬性的錢不理解”。這導致公司在資本運作方面,“上市前過于保守,上市后又過于激進、后知后覺,錯過了多個股價高點的融資時機。到股價跌落時,不得不為融資付出高昂代價。”暴風集團投資部的柳程如此評價。

2015到2016年,為了募資拓展新業(yè)務,暴風參與了不下5只產(chǎn)業(yè)基金,包括上海浸鑫基金,暴風鑫源等“債性”基金;據(jù)36氪報道,馮鑫還為上海雋晟并購基金做了最低收益擔保(收益年化11%),金額高達為6.84億元。最終暴風通過各類基金獲得的募資額度約有80億人民幣。這些都成了暴風隨后資金爆雷、創(chuàng)始人債務深重的伏筆。

這不是馮鑫第一次在資本運作上犯錯。

公開資料顯示,2016年1月,暴風魔鏡獲得2.3億元B輪融資,估值高達14.3億人民幣。這離它的A輪融資僅過去7個月,彼時它的估值還僅有5000萬美元。其中的關鍵,在于它和投資方簽下的“對賭”協(xié)議——在B輪這筆“多少帶有債權屬性”的投資中,包括中信資本在內(nèi)的投資方要求,如果暴風魔鏡2020年沒有上市或被并購,馮鑫要個人兜底、回購股份。

讓馮鑫措手不及的是,2016年,VR行業(yè)逐步降溫。因為魔鏡業(yè)績不善,新融資不易,B輪領投方中信資本打算提前撤資。為了不給上市公司暴風集團造成負面影響,馮鑫以自有資金償還了5000萬元,但還欠款4000萬元。中信資本因此在2018年申請凍結了馮鑫的327萬股股份。

而暴風體育對MPS的收購更是帶著暴風滑向了更大的深淵。

2016年,在政策風口上的“互聯(lián)網(wǎng)+體育”吸引了大量資本入場,國內(nèi)隨后掀起版權大戰(zhàn)。比如體奧動力用80億元買下中超聯(lián)賽5年全媒體版權;蘇寧拿下馬德里競技;暴風體育則看上了MP&Silva(簡稱MPS)——這是一家擁有英超、意甲等幾十項全球賽事產(chǎn)權的海外公司,估值一度高達超10億美元。

此時,暴風體育雖然已經(jīng)拿到2億人民幣A輪融資,但對收購MPS而言依然杯水車薪。

當年3月,找錢無門之際,為了收購MPS 絕大部分股權,暴風集團想出了一個“以小博大“的招數(shù)——聯(lián)合光大資本設立總規(guī)模達52億元的產(chǎn)業(yè)并購基金上海浸鑫基金。在這出杠桿游戲中,暴風集團旗下光大資本和光大資本旗下光大浸輝作為劣后級合伙人,分別出資2億元和6000萬元,目的是撬動其他出資方的50億元。最終,招商銀行成了浸鑫基金最大的出資人,出資額達28億元。

這場賭局得以推進的前提,是光大資本等組局者作為GP承諾,將在基金虧損時補償優(yōu)先級投資者招商銀行的本金和保底收益。同時,暴風集團承諾將并購浸鑫基金投資的項目,同時也向浸鑫基金的其它LP提供回購承諾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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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筆交易后來成了拖垮暴風集團的最大一顆炸彈。

2017年年底,國內(nèi)體育投資行業(yè)從暖春驟然走向寒冬,暴風體育因為沒能找到新融資,以解散告終。而它花費巨資收購的MPS 在2018年10月宣布破產(chǎn)清算,50億元打了水漂。這筆交易為暴風帶來了巨大的財務窟窿:根據(jù)公告,該交易導致公司產(chǎn)生了1.4億的權益性減值及4800萬的壞賬損失。

這個窟窿還有后續(xù)效應。

2019年2月底,浸鑫基金屆滿到期。4月,光大方面稱,自己之所以兜底債務,是因為“暴風集團承諾回購MPS股權”。5月,光大證券旗下公司光大浸輝和上海浸鑫起訴暴風集團,要求后者及馮鑫支付因不履行回購義務而導致的約7.5億人民幣的損失。

一位接近暴風的專業(yè)人士透露,暴風對MPS的收購有諸多“不可思議”之處,比如公司沒有重視“收購標的合同續(xù)約問題”。在他看來,“如果標的合同在2019年到期,收購時應該會有是否繼續(xù)合同的條款,且在付收購款時應該有所保留——即在合同能繼續(xù)時,再付最后一筆款。但暴風方面卻完全沒有此安排。”

“這個交易非常有可能有問題。”該人士稱,“對上市公司來說,這么大的交易,通常都需要第三方咨詢機構、四大、律師等在場。一個合格的律師,看到這樣的風險,怎么會簽合同?”

目前,擺在馮鑫面前的,是巨額債務和訴訟。據(jù)上述專業(yè)人士稱,如果暴風輸?shù)袅撕凸獯笞C券的官司,將負債30多億。此外,它2018年年底到期的2億債券,雖然當時得到深圳市政府紓困基金的幫助,“但這個基金只能幫一年,即使沒有光大的案子,這2億債券也是大問題。”

“暴風沒有CEO”

馮鑫曾說自己沒有抱負,渴望自由。直到2015年,他覺得是時候干點大事了。

那一年,暴風踏上A股,資本開始展現(xiàn)魔力。連續(xù)34個漲停板之后,暴風市值一度達到400億,市盈率高達近千倍。據(jù)36氪報道,暴風內(nèi)部一夜之間誕生了10個億萬富翁、31個千萬富翁和66個百萬富翁,馮鑫本人賬面身家也超過百億。暴風魔鏡前技術合伙人孫晨回憶,那時每天前來參觀的投資人有很多,最多一天有四五波。

那年年會,在古北水鎮(zhèn),馮鑫給每人發(fā)了一臺iPhone。暴風影音的技術負責人王濤說,這一切只能用“荒誕”來形容,他隱隱覺得不安,“一個播放器哪值這么多錢?”

但狂奔的時候,思考只是浪費時間。2015年6月之后,A股盡管下跌,暴風卻沒有從風口上跌落。它繼續(xù)狂奔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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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2015年到2019年的四年時間里,外界看到暴風的故事里出現(xiàn)VR、體育、影業(yè)、電視甚至區(qū)塊鏈等各種并不搭界的詞匯,很多時候都是“做著做著就沒下文了。”暴風前員工李陸豐認為,在暴風,很多時候并不是戰(zhàn)略決策非常完善,才決定接下來做什么業(yè)務,而是看哪個業(yè)務線是風口,先把東西做起來,再想想怎么把它融到大故事中來。

暴風一度學樂視,學小米,但多位員工稱,“只是學了個皮毛,皮囊都沒學到。”李陸豐告訴投中網(wǎng)商業(yè)深度,2016年,暴風一直在公關戰(zhàn)略上向樂視靠攏,公關稿、活動策劃都會有意“碰瓷”樂視,但2016年年底樂視危機出現(xiàn)后,暴風又開始迅速“撇清樂視”;TV在起步之初也模仿樂視、小米的粉絲運營手段,“樂視有樂迷,小米有米粉,暴風就叫風迷,”但這些決策在幾個月后就都不了了之。

馮鑫在2015年決定all in VR,卻對這項技術的成熟程度,能進行什么程度的應用落地缺乏明晰認知?!榜T鑫本人不懂技術,內(nèi)部也缺乏技術把關的能人。盲目投入,最后只留下一地雞毛?!北╋L魔鏡前技術合伙人孫晨稱。

他記得2014年下半年參加暴風魔鏡面試,過程中,馮鑫既不看簡歷,也不問他過去的技術經(jīng)歷。卻和他討論,“覺得自己做過最了不起的事情是什么?對VR的未來怎么看?”

“沒有架子、性情中人”,是很多暴風員工描述馮鑫時用的詞語。在員工看來,馮鑫是和賈躍亭不同的兩類人:賈躍亭因敏銳的商業(yè)嗅覺、強大的資本和政商關系運作能力而被津津樂道;馮鑫卻“信奉道法自然,天道因果,缺乏資本意識,在物質面前顯得‘很佛系’?!?/span>

當公司市值飆升至百億時,馮鑫出門依然習慣住民宿而非商務酒店,固定打扮還是一身黑灰休閑服,保溫杯和雙肩包。面對股價的漲跌,他曾對員工說,“一切都是空的”。

對比馮鑫的兩位前老板——中關村勞模雷軍和對產(chǎn)品有執(zhí)念的周鴻祎,“馮鑫雖有野心,但對成功的渴望遠遠不及。”暴風魔鏡前員工林路曾表示,馮鑫曾透露,暴風之所以沒有做手機,是因為兩個前老板做了?!爸纻z人都是'狠人',PK不過,最后選擇了做電視?!?/span>

2013年前后,暴風集團開始仿照小米,實行合伙人模式——即“沒有老板,包產(chǎn)到戶”。公司將權力下放給VP或合伙人,每個團隊獨立為所在業(yè)務線負責;同時,保持層級扁平化,讓架構盡量不超過“VP、部門負責人和員工”三層;為了讓員工間更有平等感,部門內(nèi)部不太強調職級名稱。這些制度后來沿用至暴風魔鏡早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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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相對自由”的管理帶來了平等友好的工作氛圍,這成了很多員工懷念的部分。李陸豐記得,他2016年就職暴風期間,公司內(nèi)部沒有OA(辦公自動化)系統(tǒng),沒有打卡,也沒有嚴格的KPI和獎懲制度。剛入職時,他有次順手清洗了領導放在桌上的咖啡杯,卻被后者批評,“在暴風不要做這種(拍馬屁)的事情?!?/span>

“這正是馮鑫所崇尚的‘無為而治’”,柳程說。

不過,創(chuàng)始人的自由風格也帶來了管理上的“松散”?!榜T鑫愛自由,不喜歡被管,也不喜歡管人。暴風的管理完全跟不上它的膨脹速度。”柳程如此評價,“相比上市公司老板,馮鑫更適合做個產(chǎn)品經(jīng)理?!?/span>

同時,放權模式的風險在于,一旦VP和合伙人能力不足,將導致公司運轉效率低下,甚至滋生腐敗。多位員工提及,暴風很長時間里實行的都是紙質審批,報銷流程“過于隨意”。柳程記得2016年剛入職時,一次和同事外出私人聚餐,后者點了一瓶昂貴的酒,并一臉輕松地對詫異的他解釋道:“反正馮老板買單?!?/span>

相比制度層面的問題,對暴風更致命的是人事布局上的缺陷。“暴風在快跑前進、需要排兵布陣時,總是缺乏能扛起旗幟的‘關鍵先生’?!绷陶J為,這既是由于公司“缺乏明晰的商業(yè)模式”,難以吸引來有野心的“牛人”,也和馮鑫“過于任人唯親”有關。

暴風的高管團隊重點分為兩類,一是內(nèi)部成長型,比如從金山時期就跟著馮鑫的老部下崔天龍、李媛萍等,他們大多忠誠,但缺乏更大公司的歷練。另一類是上市后加入的職業(yè)經(jīng)理人,比如兩任CFO畢士鈞和姜浩。

多位暴風員工提及,在用人上,相比能力,馮鑫“更重視忠誠度”,同時偏愛‘老部下’,對職業(yè)經(jīng)理人保持審慎。

“能否被馮鑫委以重任,關鍵在于他對你是否信任。信任的前提,是有過大項目的歷練。但矛盾在于,新人通常難有機會觸及大項目。比如魔鏡關鍵的主APP和硬件部門負責人幾乎都是集團老將。”孫晨稱。

暴風體育前員工林鄰也透露,公司的產(chǎn)品、技術等核心部門VP和骨干幾乎都來自暴風母公司。在公司2017年年中大裁員時,上層明確表示要“優(yōu)先保住老人”。這導致暴風體育“明明是家創(chuàng)業(yè)公司,要做新事,卻缺乏新團隊該有的干勁?!?/span>

“公司一把手的作用,是找錢、找人、找方向,但馮鑫只做了第一點?!睆捅P暴風的失敗,多位員工認為,當馮鑫在長視頻版權戰(zhàn)役失守后,暴風影音就失去了價值根基,從那以后,就“一步錯,步步錯”。而公司踏錯風口的根源,是缺乏戰(zhàn)略、技術和資本層面的得力干將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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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有人覺得,要是市值低一點,說不定是件好事,柳程說,“在大起大落的資本市場,創(chuàng)業(yè)者很容易被高估值沖昏頭腦。當市值沖破300億時,公司以此為標準做決策,會覺得一切都不是問題,但問題在于你不可能永遠都在最高點上?!?/span>

然而,是誰給了暴風300億的市值?資本涌上A股,但可選的互聯(lián)網(wǎng)標的只有樂視、暴風。于是它們拿到了與自身價值不相稱的市值,像賭徒一般,以此作為籌碼,不停前往下一個賭桌。即便每個人都知道最終的結果一定會輸,但心里總難免僥幸:萬一呢?

最終,眾多的“萬一”共同寫下了這個荒誕的故事。

截至2019年6月27日,暴風市值已跌去超九成,僅剩約25億人民幣;馮鑫的股票已全數(shù)被質押或凍結。暴風近期公布的業(yè)績快報顯示,公司2018年虧損高達10.9億元。

而就在一個月以前,樂視已經(jīng)暫停上市,這被看做是一家上市公司的“死緩”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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馮鑫

馮鑫,北京暴風網(wǎng)際科技有限公司首席執(zhí)行官。多年從事IT行業(yè),把“暴風影音”推向全網(wǎng)絡的人。1993年畢業(yè)混跡食品保健品行業(yè),1999年因《聯(lián)想為什么》進入IT業(yè),2005年創(chuàng)業(yè),07年初收購“暴風影音”播放軟件,組建北京暴風網(wǎng)際科技有限公司,現(xiàn)任暴風影音董事長兼CEO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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