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年糕vs餃子 誰才是年夜飯的壓軸?
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2022-01-31? ?青野天潤
2022-01-31 來源:看天下
每逢過年,倦鳥歸巢。
遷徙的中國人唯有到這一刻,才真正像個有老家的人。
積攢了一整年的愛意,在短短幾天內爆發(fā)泛濫,表現為熱衷于“我為我家鄉(xiāng)代言”。
復雜到麻將的玩法,簡單到壓歲錢的多寡,都能成為合并同類項的準則。過年都吃些什么,自然更是各地身份的象征。
且不說一大桌子菜肴,僅看主食就自成一派。
把元寶吃進肚里
我是不配為家鄉(xiāng)代言的。作為一個南方人,只是因為小時候多看了一眼某品牌餃子的廣告,就對這種皮薄餡大,一咬飆汁的食物有了執(zhí)念。
也或許是吃不到的永遠在騷動,每逢過年就想借著央視春晚“過大年、吃餃子”的口號來一盤餃子,而且一定得是某品牌的速凍水餃。
這簡直是兩頭不討好。
南方人看不上餃子,速凍餃子入不了北方人的眼。
在北方,餃子是官方認證的年夜飯一哥。
在外奔忙的人都趕回了家,所有人圍在一塊兒,和面搟皮包餃子。和面取“合”的意思,象征團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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餃子更是自帶諧音梗,康熙十三年本《天津衛(wèi)志》里就記載:“正月元旦昧爽……各食角子,取更新交子之義?!?/span>
梁實秋還在文章里寫過,除夕宵夜的那頓餃子,北平人稱“煮餑餑”,還有bonus:在其中一只放塊銀幣,誰吃到誰會交好運。
南方人周作人初到北京,曾吐槽“這個古都市……怎么沒有做出一些好的點心來”。
可就連向來被視為“美食沙漠”的北京,在餃子面前也拿出了十二萬分的認真勁兒。
老舍寫過老北京人要在臘八那天把蒜瓣放進醋里,這是專門為過年吃餃子準備的。待到年底,蒜泡得碧綠,醋染了微辣,開胃爽利。
肚子鼓兩頭尖的餃子之所以為人推崇,還因為形似元寶。按照以形補形的道理,帶有“招財進寶”的含義。
盡管南北不能在餃子上達成共識,但想發(fā)財的心情都是一樣的。
要討個招財的彩頭,南方人也有自己的吃食——餛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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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我們家,如果一年只能吃一頓餛飩,最好留到過年。這時候家里人多,各有分工,才不會忙亂。
老人負責買肉和餛飩皮,有人負責剁餡、調餡,再考究些,還能炸一鍋金黃豬油渣,趁著酥脆剁碎拌餡。
北方的同學看到這里要么笑而不語,要么一臉不屑,北方人吃餃子那是分分鐘的事,雖然也常是全家通力合作,但絕對有條不紊。
至于熬出的豬油,那是南方家庭的終極大殺器。存在鋁制飯盒或搪瓷杯里,擱在櫥柜角落,凍成乳白色膏狀。
春節(jié)將盡,大魚大肉吃到頂的人總是分外想念青菜。
買一把霜打過的青菜,跟咸肉一同切碎,拿來炒吃不完的米飯。臨出鍋挖一勺豬油埋進去,等上數秒,豬油化開,米粒亮而潤,青菜甜又糯。
包餛飩是個親子活動,大人包餛飩,孩子搗蛋的間隙,偷兩三張破了的餛飩皮溜進廚房。
灶膛的火燒旺,展開皮子搭在火鉗上,探進火里烘烤。嗶嗶啵啵,表皮炸出焦黑的氣泡,皮子扭得妖嬈,吹兩口以門牙磕下一角,滿口焦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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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 ?電影《飲食男女》
對半折疊的餛飩皮兩角往內一拗,點水,粘牢,人稱“兜財”。當然,餃子有的諧音梗,餛飩也要擁有。
“餛飩”同“混沌”,有盤古開天之勢,新年吃餛飩就有“結束混沌,萬物開初”的意味。也有一說是“渾囤”,象征糧食滿囤。
年糕的八百萬種吃法
要說制霸南方人過年餐桌的主食,一定非年糕莫屬。
在以水稻為主的南方,年糕才是大佬。
年糕,寓意“年高”,一年更比一年高。這么討喜的名字,叫人怎能忍住不再多吃一口。單是江浙滬包郵區(qū),年糕的吃法就紛繁。
年糕的起源,蘇州和浙江是必爭之地。大概是為了爭起本源來更有底氣,兩地可是鉚足了勁兒吃年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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往年,春節(jié)未至,蘇州名店黃天源的過年糕團“四大名旦”就成了搶手貨。桂花糖年糕、玫瑰薄荷豬油年糕、八寶飯,還有小圓子,南方人過年就是需要這些黏人的東西。
桂花年糕蒸軟了吃,綿綿裹住牙齒,讓人舍不得吞下。豬油年糕是在制作時加了較多板油丁,油潤不粘牙。
要有耐心些,可以把豬油年糕切成薄片,裹上蛋液煎著吃。
午后沒處打發(fā)時間,定定心心把雞蛋打到細膩,再篤悠悠煎幾片年糕,是春節(jié)期間的限定下午茶。
當浙江擺出寧波水磨年糕,縱是再高傲的人,也很難硬下心腸說上一句不好。
寧波水磨年糕實在嬌俏,圓頭長身,兩指來寬,通常是三橫三豎壘起座玲瓏塔,困住一年春光。
加糖蒸著吃可以,煎著吃可以,炒著吃更有說不盡的可能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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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浙滬都吃炒年糕,上海用排骨,浙江多海味,再暖和些,野菜冒頭,挑一簍薺菜,切碎炒年糕,那滋味便是春日耶。
在寧波還有一種叫“年糕餃”的小吃,等于是用年糕做餃子皮,里面包上薺菜、香干、咸菜、白糖、芝麻等食材,看起來像壓扁了的餃子,是很多浙江人的童年回憶。
在臺州還有“嵌糕”,有異曲同工之妙,是以年糕當皮,做成手卷,可以裹雞蛋絲、咸菜筍絲炒面絲、土豆絲、豆芽絲、剁碎的五花肉等,臨了,再澆一勺肉汁。
再往南,在廣東潮汕、福建、海南等地區(qū)的傳統(tǒng)小食“粿”也算得上是年糕的一類,比如閩南地區(qū)春節(jié)時就會以“紅龜粿”祭祀神明;
廣東則會在年前準備好包有綠豆餡的糯米糍,當地叫“籺”;在中山,人們在年初一吃齋,年初二則要吃年糕,年糕里藏兩塊肥肉,表面點綴有紅棗。
事實上,只要是產米的地方就有年糕。
一路往北,山西北部和內蒙古等地過年時會吃黃米粉油炸年糕。陜北地區(qū)也會在過年時打年糕,也是黃米糕。有些人家,每年臘月都要做足一個月量的年糕。
倘若一個南方人想在北京沖著“年糕”之名奔牛街而去,十有八九是會重塑三觀的。
這里的年糕叫“江米年糕”,壓實的三層年糕疊起,中間夾著厚厚的豆沙。兩者都是帶些顆粒感的。最頂上鋪陳開的山楂條有藏不住的喜氣。
再往北,東北年糕充滿工業(yè)風的粗獷。臨近過年,東北人家就得準備做“年黏糕”,也叫“撒年糕”。
顧名思義,東北年糕是“撒”出來的。江米面和黃米面邊兌水邊搓揉,達到不成團卻有顆粒感的程度。
做“年黏糕”就是想討個“一年更比一年高”的吉祥,所以得一層層來。先在鍋底鋪一層豆子,撒入面粉,蒸透一層,再撒一層。
就這樣層疊撒、蒸,后再以蕓豆大棗收尾,可以蒸到與鍋齊高。延邊朝鮮族自治州則會在逢年過節(jié)做打糕。新鮮打糕攢著勁兒,沾一身黃豆粉,清甜繾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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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米與小麥
米與麥,是南北過年主食的楚河漢界。
除了餃子、年糕,北方過年必不可少的就是各種面食,諸如白饃、黃饃和餅子。
有山東網友說,當地過年時總會互送兩箱饅頭當新年禮物,陽臺上擺開七八十個。
北方外頭天冷,饅頭存?zhèn)€一兩個月都不會壞。家里是饅頭富戶也象征來年富足。充足的饅頭儲備足以讓山東人家整個正月都以它為主食。
南方則認真把米吃好。
在成都,初一早上得吃湯圓,多是芝麻餡的。
在更多南方城市,年夜飯的收尾,飯桌上大盆米飯往往乏人問津,但不管怎么撐,湯圓總是能塞下四五顆?;ㄉW香得憨厚,芝麻余香悠長,要是還能撒上糖桂花,就更妙了。
江蘇、安徽等地還常吃團子,圖個團團圓圓。揚州、淮安、合肥、六安等地會吃炸的糯米圓子。
以前我們家里會自己包團子。糯米、粳米按比例加水和好,掐成劑子,在底部扣個小洞,旋成一窩。面團里可以填上蘿卜肉餡、咸菜肉餡或是豆沙餡,然后封口。
做團子最值得期待的一刻就是為它點紅。鈍頭竹筷沾上胭脂紅,在團子頂端輕壓。豆沙一點紅,咸菜點兩點,蘿卜可以點三下,用以區(qū)分不同內餡。
團子蒸好,靜置放涼,待其變硬,可以儲存挺久。春節(jié)期間,懶得起早的人可以以開水煮一兩個,一口下去,噗地爆出滿口油潤。
當我們過年在爭論到底該吃餃子還是年糕時,還有一群人自成清流——靜靜地吃粽子。
過年吃粽子的說法在靠近廣西的云南地區(qū)也有,當地人叫“馬腳杠”。形成風尚的是在廣西。
其實過年吃粽子,不是什么新鮮事兒。清朝陳作霖在《金陵物產風土志》就記載了:“食之以時,唯令節(jié)為最備。元旦祀神,取麥屑揉糖為圓式,蒸之使起,曰發(fā)糕;和糯粉,條分之,曰年糕?!商J葉裹糯米為三角形,或雜以紅豆,或雜以臘肉,謂之粽。粽,角黍也,是不獨端陽食之矣?!?/span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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廣西壯族習慣在過年時吃粽子,他們叫“粽粑”。
其實,就在廣西南寧,人們整年都以粽子為主食,早起一只綠豆粽是很地道的選擇。過年吃的粽子要特別些,是“年粽”,寓意“年年中”,與年糕、粉利并稱廣西春節(jié)“三件套”。
粉利也是米制品,與用糯米做的年糕不同,粉利用的是秈米,吃的時候可以像煮面條一樣,也能跟臘肉、蔬菜炒著吃。最快手的吃法就是切成塊狀煮糖水。
廣西南北,過年時吃的粽子就很不一樣。北方的年粽叫“粽粑”,小巧玲瓏,三角別致,一口能吃一個;南方年粽則是四方的枕頭狀,足有三四斤重,是當之無愧的“大粽”。
吃廣西年粽,像拆盲盒。年初一,家人圍坐煮年粽,待長輩剪開扎粽子的麻線,剝開粽葉,用筷子把粽子從中間分開,可以看到明顯分層,先是糯米,然后是綠豆餡,最里面可能是包著塊五花肉、或香腸、板栗、蓮子??傊考叶加须[藏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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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有些地區(qū)吃的是長條粽,吃法不同,先切片再煎到兩面金黃。而到正月十五,廣西壯族人家會分食家里祭祖的“母粽”(特大粽子),吃完這個粽子,春節(jié)也就算過完了。
除了廣西,浙江溫嶺、樂清和廣東西南部的信宜也有過年吃粽子的傳統(tǒng)。溫嶺年粽有一種比較特別的“長粽”,包的時候要在里面支根筷子當骨架,可以吃到二月二。樂清粽以番薯粽為主,信宜粽子還用豬耳當餡料。
如今,大多數人都在感嘆“年味越來越淡”,但至少這些留在嘴里的滋味還在頑強地延續(xù)著傳統(tǒng),讓我們長久地惦記著。